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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期
心脏室间隔缺损，在半年之前，我不认识它，它不认识我，然而不幸的是，它就这么突然降临我们家庭。在医生告诉我们这个结果的时候，我们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为了“推翻”它，还自欺欺人地辗转扬州、南京等地复查。然而结论如板上钉钉：我刚出生不久的二宝，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因为医生的一句，这病有20%自愈率，我们一家每天都在网上查找，搜寻相关的消息，看到有孩子长到6岁自然痊愈，莫名替人家开心感动的同时，自己也疯狂代入角色，希望我们也能被幸运眷顾。然而，我们的祷告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宝宝一天天瘦弱，喂养困难，伴随大哭、大汗、紫绀等现象，左右心室贯通的血液给他幼小的心脏和肺造成巨大压力。我们知道，不能等了，得尽快治疗。无论是在网上，还是在网下，专家的结论都是，必须开胸正切，我们仅存的防线也被摧毁，之前幻想的可以自愈、可以微创、再不济可以腋下侧切等美容治疗方式，统统成为泡影。当然这没有成为我们纠结的主题，美容在其次，问题的根本还在于治疗。经过综合考虑，最医院。医生看着缺口11mm、重度肺动脉高压的B超检查单，说不能等，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当即给4个月的宝宝办理了入院手续。忘了住院前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各种化验、检查。手术当天早上，天气晴朗，一切如常。6点起床、迎接查房。7点，从昨夜开始就被禁食的宝宝饿得不行，哭闹得慌。我们强忍心疼，给他擦拭、穿衣，换上最小的病号服，瘦小的他穿上仍显得空空荡荡。病号服像是一件战袍，将陪勇敢的宝宝踏上战场。8点，护士叫我们的名字，意思是可以进手术室了，妻子抱起孩子，我无声地跟在后面，一路跟随到手术专用电梯门口。在冰冷的电梯门闭合的那一刹那，我明显看见宝宝冲我笑了一下。我再也压抑不住悲伤，眼泪再也止不住，哭声蔓延在狭小的电梯间每个角落。手术室里面的场景我无从得知，只能从术前告知和术后问询当中窥见端倪。宝宝会被麻醉，从胸口正中间开一道成人食指长的口子，切断部分胸骨，用药物使心脏停跳，然后全身血液接到机器上，进行体外循环，再剖开心脏，找到左右心室缺损的那个洞，用补片和缝线，一道一道缝上。这才只是第一步，后续还要缝合心脏、固定胸骨、闭合胸腔，然后恢复心跳，看能否进行自主心脏跳动和呼吸。整整5个小时，我待在家属等候区一动不动，盯着滚动信息的大屏幕，生怕错过一点消息。看到“手术中”变成“手术完成”几个字，我鱼跃而起，奔向手术电梯，迎候小小“战士”归来。十几分钟后，麻醉未消的宝宝紧闭双眼，从手术台被推进了ICU，一脸虚弱，胸腔插着一根引流管把术后残留血液用肉眼可见的方式从体内引到体外。我揪心不已，肝肠寸断。从ICU回病房，已是一天后。按照医生的说法，三分手术七分护理，生死考验才走了一半，由于整个手术过程停止心跳、停止呼吸，所有器官都处于停摆状态，呼吸系统、消化系统都要重新建立并适应。我们焦急地等待宝宝醒来，如同当初盼望他的出生。好在婴儿具有强大的自修复功能，很快就把残留在身体内的污物排尽，也能开始简单的喂养。我用纸和笔，如实记下喂水、喂奶、大小便的时间、剂量，严谨到生怕错记漏记一个字。就在我们欣喜于宝宝恢复向好时，意想不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术后第四天，不知是他的知觉逐渐恢复，疼痛感开始侵袭，还是出于对环境的恐惧，孩子开始不眠不休地嚎啕大哭。不吃奶，不听安抚，自顾自地大声痛哭，哭声穿透整个楼层。我们既着急，又愧疚，毕竟凌晨三四点，其他宝宝也要休息。挪到单独的输液室。好几次感觉哭岔气了。累了，就眯一会，醒来继续哭。医生也没辙，说见过闹的，这么严重的没见过。我跟妻子商量，继续哭下去，对伤口有弊无利，万一伤口崩开，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们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出院回家。医院的环境。到家了。老人说宝宝受到惊吓了。水里放三根针，打开窗户，不停地“叫”——宝宝回来、宝宝回来。第三天，宝宝停止了哭闹，好像一切都没发生。如今，我家的二宝已经10个月大了，嘴唇恢复红润，手脚不再冰凉，至于有没有最终痊愈，还要再等一等复查结果。经历了这场劫难，他的发育落后于同龄宝宝，不会爬，也还没长牙。但在我们眼里，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健康、开心地成长，就足够。宝宝出生那天，我在朋友圈写下这段话：“本以为经历过一次当爹，自己会很从容淡定，但是当产房门推开，一副稚嫩无比的面孔出现在面前，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之前所有的担心和忧虑在那一刻烟消云散。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啊，今后我会和他一同品尝欣喜和悲伤，共度风雨和彷徨，拥抱未来和希望。血和脉相连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吧”。如今，看着十个月的宝宝咧嘴大笑的可爱模样，听着他咿咿呀呀隐约喊我“爸爸”，如果你问我后不后悔，我可以认真告诉你，我很自豪将他带到人世间。因为他的存在，让我真正敬畏生命、尊重生命、热爱生命。虽然医生再三强调，这种手术是根治型的，不会复发，治好了就跟正常宝宝无异。但是考虑到宝宝长大后还要工作、生活、娶妻、生子，术前，我们封锁了一切消息。术后，我们加了一个群，叫做天使宝宝群，里面有近名先心病孩子家长。有宝妈提问：如果长大后，孩子指着胸口的刀疤问这个怎么来的，你们怎么解释？我说，宝宝是降临人间的天使，翅膀长反了，切除的时候，留下了疤痕。另一个宝妈说：你越担心什么，孩子越在意什么，我会大大方方、一五一十地告诉孩子。这道伤口不应该成为包袱，更不应成为他害怕甚至自卑的来源。所以，我写了这篇文章。我会在孩子成年后，拿出这些报告、照片甚至这篇文章给他看，从容地叙述病情，讲述这个透明且并不复杂的故事，告诉他你有多勇敢，告诉他我们有多爱他，并且还要告诉他，我们为你在茫茫人海中选择我们成为一家人，而感到无比自豪。“Reborn”这个词，英文含义是“重生”，我取了中文谐音“瑞柏”，用做宝宝的名字。作者简介杨栋，男，年1月生，江苏兴化人，泰州市作协会员，就职于中共泰州市纪委监委。理工科出身，却自幼爱好文学；体制内游走，却心系辽阔远方。以东坡为偶像，以电影为食粮。兴趣广泛，交友无数。愿寻同道人，共话身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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