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敏：“泰式民主”的困境
赵灵敏持续动荡的泰国局势再起波澜：4月10日，支持前总理他信的红衫*冲击位于芭提雅的东盟峰会会场，导致峰会被迫取消。4月12日，红衫*又包围了泰国内*部，总理阿披实在离开内*部时受到袭击。据传，阿披实的胳膊负轻伤，已经被送到医院治疗。自阿披实去年12月就任总理以来，类似的冲突多次发生。12月28日，上万名他信的支持者封锁了国会大院的所有大门，欲阻止新总理阿披实进入国会发表首次施*演说。4月7日，阿披实被数百名红衫*示威者围堵在一所酒店内长达数小时之久，阿披实的车队在重重保卫下离开酒店时，还是遭到示威者用石块袭击，他的座驾后车窗玻璃被打碎。红衫*的主要成员来自泰国北部和东北部的农民，与现*府所代表的泰国城市中上层及传统精英阶层的*策存在较大矛盾。表面上看，峰会取消使泰国蒙羞，红衫*应负主要责任，但追根溯源，泰国目前的乱局和导致前总理他信下台的那场*变密不可分。他信是泰国战后唯一一个干完4年任期的总理，在任内，他成立人民银行，扶持中小型企业；延缓农民偿债3年；建立"乡村百万铢发展基金"；实施"30铢医疗计划"；发展具有地方特色的"一村一产品计划"等。这些措施减轻了民众负担，改善了社会福利保障状况，使他信在占人口70%的中下阶层中获得了巨大的支持和声望。而占人口约30%的中产阶级、知识阶层以及地方世袭领主等，则对他信势力一味"讨好"基层选民、损害中上阶层的利益不满。在人数上，他们处于少数，因此在每次大选中均难撼动他信势力；但在经济上，他们控制的财富占该国经济的80%以上，在*治、经济和舆论上影响力更大，因此当他们"组织起来"，总能对以多数票当选的*府形成巨大冲击。2006年9月，他信在参加联合国大会时被*事*变推翻，而且成为被通缉的人，家国难回。2008年，继承他信衣钵、严格按照民主程序竞选上台的总理沙玛同样深陷反对派*衫*的示威逼迫，他们占领总理府，甚至在总理府铺开摊子展开商品交易，不搞垮*府不罢休，最终沙玛被宪法法院以莫须有的"在电视节目中做烹调广告"的罪名判决下台。执**联盟重新任命新总理颂猜之后，*衫*认为身为他信妹夫的颂猜是比沙玛更难接受的"他信傀儡"，遂继续占领总理府，并占领了曼谷的机场，导致每天有3万名旅客无法登机，泰国每天损失几百万美元的旅游收入。去年12月，泰国宪法法院最终裁定执**选举舞弊成立，解散执*联盟中的人民力量*和其他两*，并对颂猜实施为期5年的参*禁令，颂猜被迫下台。阿披实上台后，支持他信的力量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组成红衫*来围攻阿披实，要求他下台，重新举行选举。目前，总理阿披实进退两难。泰国舆论认为，阿披实低估了红衫*的实力，在预防峰会遭受冲击这一问题上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责"。而严惩红衫*，就意味着激化红衫*与*府间的矛盾，而泰国历史上的多次*变均由*府或*警镇压激发，阿披实不能冒这个险。再加上阿披实上台后在经济上无所作为，泰国今年的经济预计会大幅收缩4％，这使阿披实的治国能力备受质疑。但无论阿披实的*治命运如何，持续两年多的*治动乱，最大的受害者是泰国的民主体制。尽管他信在廉洁方面有瑕疵，但用*事*变推翻一个民选领袖的行为，只会给本国尚未站稳脚跟的民主带来长期祸害，可谓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子。民众上街游行示威的要求是正当的，但占领总理府、冲进内*部则是违法的，是对自己权利的滥用。在这一点上，*衫*和红衫*，都没有体现出应有的民主素养。但是，*衫*是这一乱局的始作俑者。民主是一种游戏规则，它以得票的多寡决定*权的归属，既然各方决定参与这个游戏，那就意味着他们愿意接受游戏的任何结果。*衫*以他信"腐败"和"民粹"为由不承认选举结果，宪法法院也沦为*治斗争的工具，这是对游戏规则的重大破坏。而红衫*如法炮制，以牙还牙，说明泰国的民主还不成熟，对立双方只希望利用民主为自身利益服务，却不愿用民主的原则对自己的言行进行约束。一旦民主程序产生的结果于己不利，就千方百计地加以推翻。自1932年推翻君主专制*体以来，泰国民主历经了18次*变，宪法也经过无数次的中止和修改，泰国民主却没有因此运转起来，反之，它一直在*变、*府轮替、民选、*管的怪圈中打转。这有*人干*的历史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泰国各种*治力量还没有形成对民主规则的敬畏和信仰，没有学会以妥协、折衷的方式处理彼此之间的意见分歧，而只把民主看成是工具，希望民主为己所用。这不仅是泰国民主的困境，也是许多第三世界国家民主失败的根本原因。
